极光
10.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金希澈习惯性地从口袋里摸烟,把手塞进凉凉的口袋里仔细翻找,摸到一个硬硬的东西,拿出来却是一颗阿尔卑斯棒棒糖。原味的,他现在也依旧可以想起李东海抢过他手里的烟,把糖塞进他口袋时近乎虔诚的神情。
他明明是一个肌肉结实的大男人,偏偏让人看着就忍不住好好护着,握在手心里温暖着,生怕伤了他。眼睛像小鸟一样乌黑而且无害,望着你的时候真是勾人,光芒温润瞳人深黑,说宇宙全在他眼底缓慢移动都不为过。
他一把爆开棒棒糖的袋子,把原味的糖含了进去,在嘴里打着转。糖真是醇厚,味道也好,硬硬咯在齿间像含着什么秘密似的。
噢——做只宠物至少可爱迷人。
金希澈笑了笑,一把拉开门走了出去,顺便带走了桌上压着的喜帖。
李东海失踪了。
准确来说这件事刚开始除了李东海只有金希澈知道,甚至连朴正洙也是被告知李东海不见的,全队上下唯独三人算知道事情的大概。朴正洙从公司高层的朋友那里知道了点消息,金希澈因为李东海的事去专门找了公司,公司竟然也同意了。只是至于什么事还没说,说是要保密。
为此挡不住好奇心的朴大人又特地去找了金希澈,从开始的旁敲侧击到后来的单刀直入金希澈一直不肯说,只是笑得妖异。终于在反反复复保证绝对不透露出去以后,金希澈才算开了口。
"李东海下个星期二——结婚。"他说的不急不躁,语气颇为温柔闲适。
倒是一旁听着的朴正洙炸了毛,一激动差点把刚握住的水杯都给弄翻了,整个人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砸到十分惊慌。"结婚？！！！！！！"
"哎！！我叫你小声点啊！！"金希澈看见他差点说出来,赶紧扑上去,用力捂住朴正洙的嘴,忽略了被弄得喘不过气的朴老人支支吾吾的救命声。
朴正洙扑腾着腿总算从金希澈的魔爪下万分艰难地挣扎出来,过程颇为励志。他大口喘着气,又掐着自己虎口定了定神,半晌才试探着开口:"结婚?确定吗?这可不是一个普通的事。"
金希澈点点头。他拿起桌上的茶,抿了一口。神色淡然,像是两人只是在谈论今天晚餐吃什么一样的简单问题的模样。
朴正洙顿时觉得语塞。他感觉这件事将会成为李东海和李赫宰漫长艰难的明星生涯里,一道浓重用力的刻纹,一笔浓墨重彩的痕迹,一个决定未来的分岔路口。
"我想你还不明白事情的大概经过。"金希澈放下温热的茶杯,雾气腾腾。
婚礼现场。
李东海穿着白西装,打着深色的领结,一副庄重而精致的模样。褪去了平常青涩温暖的少年气息,危险诱惑的男人味在此时浓烈地散发出来。他还是一张绷着的脸,眼眸却格外深邃。
教堂很亮,明艳的光芒穿透过五彩斑斓的侧壁的玻璃窗,溅了一地五光十色的时光碎片。宾客如云,李东海举起酒杯,闻来知道是威士忌,也笑意温柔地喝下了。那些光缓慢舔吻他精致的脸,看起来脆弱极了。
"希澈哥。"李东海举起高脚杯,冲穿的无比骚包的金希澈示意,两人碰杯后各自笑了笑。"欢迎来参加我的婚礼,等会就开始啦。"
既然不愿提起的那些过往,就让它在时光长河里淌走。
新娘好生漂亮,是传统韩国女生的模样,颇为清秀可人,仔细看看倒有些大家闺秀的感觉。她穿着束腰的婚纱,裙摆洁白如腾腾的云雾。特别是那头纱一笼上,看着就让人心生欢喜来。
新娘挽着李东海的手,往一座一座宾客敬酒,俩人往那一站着,逢人都夸他俩相配。李东海只是笑,笑而不语的那种隐晦,使人看不出来他的真心。
终于到了最后一步。宾客早就乖乖坐好,灯光师指挥把亮光打在了花栏围成的门上,红地毯的尽头是一身长袍的严肃牧师和李东海,全世界都在等待着。
不一会儿,音乐响起,新娘挽着自己的父亲,微微颔首,脸上是得体笑容,一切都是规矩的步骤。李东海适时地走过去,接过新娘的手。俩人一齐双双踏上楼梯,走到了台上。
炫目的白光直直射进眼睛里有点酸疼,自己被哥哥们庄重注视的感觉有些微妙,那个第一排第二位的位置空空荡荡,花朵和新娘身上的香水味混在一起是奇怪的味道。
过去,再见。
李赫宰,再见。
"金恩秀小姐,您愿意嫁给这位李东海先生吗?从此不论贫穷困苦…"
誓言总让人被它的重量勒到喘不过气。
"我愿意。"
"李东海先生,您愿意娶这位金恩秀小姐为妻吗?…"
许下它的时候也总会付出某些代价。
"我…"
全世界都在等待,后面两个音节。而我又在等待什么呢——
"——啪！"愿意两个字还卡在口腔里,洁白的大门就被毫不留情的踹开。
所有人都惊慌失措的站起,包括李东海,都瞪大了眼睛盯着门口的人。闪光灯像是一声令下般忽的连绵不断,咔嚓咔嚓,这是一场劲爆的婚礼。所有记者不约而同地举起相机和小本子,唰唰唰地记录这里发生的所有事。
甚至有位记者迅速地打开笔记本电脑,在Word文档上飞快打下这样的标题"同队成员大闹婚礼现场虐恋为哪般?"
没错,这个同队成员,便是我们的闷骚直男代表——李赫宰先生。
李赫宰此时光芒熠熠(因为闪光灯)地站在大门门口,穿着一身骚包禁欲的黑西装,一头蓬松的白毛颇为不羁,领口被扯开露出一点点精致的锁骨。后面跟着窃笑不已的朴Boss。
"我的好队友李东海的婚礼,我怎能不参加?"
笑容真是灿烂又有些坏。
"不过——他这次还不能答应呢。"他淡定地走上去,踩着花纹精致的红地毯还颇有走秀的风范。所有人因为太过吃惊僵在原地,包括一脸见了鬼表情的李东海。
走到李东海面前,站定。像从前一样用手捏住他下巴微微上拉,"以前我总是怀疑我到底对你是什么感情——"
我。的。天。啊。——这是李东海的大脑状况。
微微靠近他。"后来我才明白,我好像离不开你了。"
将湿凉的唇瓣贴在他耳朵上,"所以说——李东海。"
"——我们私奔吧。"
他的音量刚好,足够让全世界听清。此话一出,举座震惊。闪光灯疯了一样不停照亮台上的两人,李东海身子颤抖了。
他没想到李赫宰会以这么疯狂大胆的方式来告白,昭告世界。一瞬间身份荣耀全都是过眼云烟,他为了我已经放弃了尊严和死守的底线。我还有什么资格来拒绝。
"咳咳。"李东海清清嗓子,气氛开始出现一种诡异的沉重和安静。
抬眼——直直撞入那人温柔宠溺的笑眼莹莹。似乎全世界的刀枪剑戟,都只是他手心中的一撮灰尘。他的从容和淡定,成为李东海最大的勇气支柱。
李东海飞快地牵住李赫宰的手,并且报复似的狠狠掐了一把。"还愣着干嘛！！跑啊！！！"
还好,你来的还不是很晚。
刚好足够,交付一生一世。
李赫宰牵紧了李东海的手,俩人十分有默契地找到了一个最快到达出口的通道。剩下的人这才后知后觉地怒吼着快去追他们。
老远就看见希大人挥着手示意这有一辆车,于是随机应变的李赫宰和李东海跑出教堂后就钻进早就准备好的车内。李赫宰咬着车卡,一边扭动钥匙启动车子。李东海系好安全带,希大人伏在车窗上笑得无比悠闲。
"谢谢哥了。"
"你照顾好东海就行,还有,机票在后面。别墅位置在你们屉子里的纸条上写了。剩下的事我和朴正洙会解决。"
李东海看向金希澈,眼睛里漫上水雾。
"——希澈哥。"
"别谢我,我也是被这个家伙天天半夜在房间门口求啊求烦的不行才答应的。你和他要是不好好处着我就宰了你们这两个小崽子。知道吗?——对了,你真的决定好了吗?私奔就会宣布你俩退队。"
李东海坚定的点头。
金希澈笑了,示意李赫宰开车。"那就好。你们快走吧。再见——珍重。"
李赫宰扭动方向盘笑得灿烂,保时捷911绝尘而去。把一众气急败坏的记者和女方家属甩在身后,他们这才发现李东海的家属其实都没来。
"金希澈先生——您是不是该给我们一个合理解释呢?"气喘吁吁的记者们纷纷拿起照相机。
"就如大家所见——李赫宰和李东海互相爱着,我们还是不要去打扰他俩了。还有,我代表公司正式宣布superjunior成员银赫和东海退队。还有什么疑问吗?"
倒是朴正洙笑着回答了。露出一个小小的酒窝。
让我们把时间拨回两天前——
"李赫宰。你在不在?"朴正洙站在李赫宰宿舍房间门口,用手敲了敲门。
房间里是一片死寂。
半晌,才有一个有些狼狈的男人开了门。褐色头发有些凌乱,刚刚卸下妆,脸上的黑眼圈很重很明显,步伐也有些漂浮。一切都昭示着这个男人现在处于一个非常落魄的状态。
李赫宰看到来人有些惊讶,"正洙哥?"
朴正洙嘴角抹起一个弧度,尽管有些惨淡。他伸手把抓着的喜帖,工工整整放在李赫宰手心里。后者霎时怔住。
喜帖上用烫金纹着的,分明是"李东海",旁边是一个女人的名字,下面还有俩人的中文译名。很明显,这是李东海的婚礼请帖,上面还写着自己的名字。
所有事物不复存在,世界巧妙缩小为自己手心上的范围。
像冰水,哗啦哗啦把猝不及防的自己浇成冻伤,浑身都是冰冷的刺痛。曾经谈笑于各大KTR的事,这一刻成为扎在心上的一根针,稍碰触就是钻心的疼。
只有在现实逼的你不得不面对时,你才会意识到他对你的重要有多沉重。
多年老友,怎敢轻薄。
"…哥…这是?"声音颤抖。
"李东海的婚礼。"朴正洙温柔笑道,"后天,教堂。你是和我们一起去参加呢?还是——"
"——抢婚呢?"
李赫宰怔住了。
"他喜欢你,你知道吧。但是你到底在怕些什么呢?该死的荣耀宠爱和难以割舍的名气给你带来的优越感吗?不过就是不敢面对自己的内心。他稍一靠近,你就更远离。不过——你喜欢他哟。"
他喜欢你。你知道吧。
他稍一靠近,你就更远离。
你喜欢他。
李赫宰睁大了眼,自己一直藏着的掖着的那些莫名想法和暗自生长的情愫,被他人统统看穿。
"哥怎么…?"
"这就不用问了。我问你,你到底打算怎么办?"朴正洙勾起一个笑。
"我…我不知道…"
"李赫宰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你伤害李东海的已经够多了,李东海不是非你不可,这次他结婚了早点爱上别人也好至少不难受自己,只不过到时候你别后悔了。错过了,就无法挽回了。"
朴正洙转身就走。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