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笔
01.笔
1999.718.
李赫宰习惯性地在记录本上先写下日期,他的字规范又漂亮,看着就很让人欢喜的那种,洒脱不失规矩,经常被老师拿来给班上做示范。
他挑了挑眉,掂量了一下手里全身漆黑一片的黑笔。
——很沉。很有质感,摸起来很光滑细腻,笔尖淌出的墨水也是极为纯正的。它最有特色的还是在笔身。一片黑暗中,它靠近笔尖的位置,清亮的点点星光像炸开一般呈放射状四处溅开。
就像燎原的星星之光,美好如温柔的夜空。
当初买的时候就很喜欢,尽管陪女朋友挑挑选选的好久花里胡哨的黑笔。
很小女生的那种笔就像是一种浮华精致,却格外腻味的大小姐,李赫宰不喜欢也不习惯写,可能是因为男生比较稳重的缘故,更喜欢普通但实用的笔。
可是女朋友显然还是处于文艺与幼稚并存的岁月,反复折腾后纸袋里还是塞了一些涂着一些简单物什的本子和笔。因为学习紧张,很久没好好陪着自己女朋友,所以在她重复转了好几个店子以后还是很宠溺的陪着她继续。
又是到了这个店子,文具店很大,白帜灯很明亮,看起来清爽又整洁。李赫宰在装着花色很普通,但是显得很有文气的卖笔处兜兜转转,最终在反复寻找无果后起身。
反而因为视觉缘故一眼就看中了被压在最低处的,像是被人故意塞在不惹人注意的角落的,一只格外吸引人的笔。
——就是它了。
李赫宰弯下腰,呼啦啦得从掩在它身上的笔中翻动挑出,在手里试着做了做写字的姿势,还挺满意。一把抽开不透色的笔盖的时候,一张小纸条因为引力在空中划出一道不算平滑的抛物线,随后小小地飘在了白色瓷砖上。
一到地方就懒洋洋的张开了自己的身子,露出原主人不算好的字迹:
——你好（还很用心的画了个笑脸）
——你很厉害啊 这支笔我一直藏着的 预计到了7.18号我就会来买噢（好像就是今天？....）
——我真的很喜欢这支笔啊 它对我真的很重要的 如果你拿了它 请放回去好吗 真的感激不尽（画了一个简笔的哭脸）
——East sea.
李赫宰把它摊开在手心看了一会,又把它扯得很整齐在白帜灯下透着看,有些犹豫和徘徊。
看写的人的意思好像真的很重要,可是——他又像个小孩子一样蹲下来,仔细翻了翻——自己也很喜欢这支笔,而且只有最后一只了,有选择恐惧症的自己好像真的不太适合做出这样难的抉择。
他握着那支笔,手心都要紧出了汗。
女朋友金恩济好像已经挑完了,涂着水晶色的指甲油的手紧紧握着一小筒的各色水笔。她奇怪地走过来,捏了捏李赫宰的胳膊。
“赫宰,为什么抓着这支笔呀,走吧,我们去结账。”
“我是很喜欢这支笔啦...可是他已经有人预订了不要别人买来着啊...”
女朋友先是奇怪的盯了自己一会,突然捂住嘴笑得花枝乱颤。
“李赫宰你..噗...真单纯。哎呀喜欢就买啊,你不买也会有别人会买的啊。”
说完女朋友看了看手机的时间,立马拽着李赫宰胳膊就往结账处走。李赫宰心里还没一锤定音,可那只笔已经安安分分地窝在自己手心了,它那么沉,好像倾泻了满满的说不完的浓烈情绪。
这种沉甸甸,让他的心里也有些不放心。一路上都在很伤脑的商榷自己这样做是否妥当,连女朋友在旁边叽叽喳喳说了什么都没听。
脑子里全都是纸条那一端的人看到笔不见了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好像自己这样做不对,可是自己又很喜欢...
夜晚的风因为是深秋的原因,冰冷地塞进李赫宰的毛衣口,把衬衫也吹的零零散散的。自己和女朋友挥手告别,然后缓慢地坐上回家的巴士,望向下班高峰时期对面公路上一片温柔的火海,充满热度。
——对不起了。他小声地说。